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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 23 責任編輯:伍麗微 版面設計:謝錦輝 2013年6月8日(星期六) 文匯副刊 20多歲的方瓊覺得這樣的職業和她的理想有所違背,所以 根本沒多想,就打個報告辭了職。「辭了五年多。中間學過 服裝設計、開過餐廳、也搞過兒童合唱團,那五年中,我做 過很多和音樂無關的事情。」直到做合唱團時,她發現自己 還是割捨不掉對舞台的情感,又遇到過去的老師:聲樂教育 家周小燕。「她問我怎麼不唱了,然後她重新開始教我。那 時候我已經五年不唱,就像是不會唱了,很艱難一點一點地 從頭開始學。」學了八九個月之後,正好趕上全國青年歌手 電視大獎賽,方瓊就去參加了專業組比賽。她稱自己當時既 沒單位又沒壓力,比上了也沒人給宣傳沒人給獎金,比不上 也不損失甚麼,結果機緣巧合下沒想到卻得了第一名。 比賽剛結束時,人的虛榮心總會有所膨脹,她甚至幻想過 自己回到上海會不會一下飛機就被鮮花和相機圍住,但真正 回上海之後卻很平靜,沒有任何的轟動效應。方瓊有點失 望,但也正因為上海給她的這種淡漠回應,令她重新自我審 視,發現自己不過如此。 她可以選擇舒舒服服地進入一個院團後甘於現狀,每天唱 唱歌有錢掙、有鮮花、有掌聲、也有人請吃飯,但方瓊有危 機感,她會思考:「那十年以後呢?我在幹什麼呢?」於 是,在一次去美國演出的契機下,時任中國駐美國大使的李 肇星鼓勵她去美國讀書。但她擔心自己學的不是西洋唱法, 英語要考TOEFL也很難,李肇星就對她說:「你是中國的 民歌演唱家,應該來給美國人上課。」 當方瓊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前往美國進修時,她便打定了主 意:「我要轉型到大學當老師。因為在學校,學生會逼㠥你 前進,他們接觸世界是最快的,他們有要求就會向老師諮 詢,另一方面就是做學問不怕老,但演員的藝術生命敵不過 年歲卻是自然規律。」於是,方瓊回到了上海音樂學院做老 師,至今為止已經12年。她所教的學生們,在「青歌賽」中 金銀銅獎的好成績都拿過,這背後當然離不開方瓊付出的汗 水。 「我時時刻刻都認為自己失去了很多時間,音樂學院考了 三年又讀了五年,就比別人晚出道很久,人家20多歲成名, 我30出頭才拿獎,所以總覺得稍微放縱一下自己,就會辜負 掉最好的唱歌年華。」也所以,她至今未婚。為了讓學生出 成績,別的老師一周上兩堂課,她一周要給學生上五六堂, 進上海音樂學院的前三年都沒做過身體檢查,直到後來檢查 出卵巢長了個14公分的囊腫去開刀,才開始意識到自己該放 緩腳步⋯⋯就這樣一直走到今天。方瓊說:「我在有得有失 中掙扎㠥, 但因為我自己還在演唱,也在教學相長中進步 㠥,所以做老師,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正確的一個選擇。」 因而,一曲《天涯歌女》往往會觸動方瓊的太多感觸。如 今進棚錄音時,她會請人關掉錄音棚的大燈,只開一盞㟜燈 夾在自己面前的譜架上。燈光沉落,歌聲響起。而每每唱完 之後,她都會感到心痛。因為「天涯歌女雖然是那個時代的 描述,但現代人也會有自己的理解。」而她這樣一位新時代 的「天涯歌女」,亦早已將青春、情感與生命經驗完全融入 歌中,唱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段流金歲月。 當年,不到20歲的湖南女孩方瓊考進上海音樂學院,巧的是寫《天涯歌 女》與《四季歌》的賀淥汀也是湖南人。那時學校選方瓊去在鋼琴伴奏下 錄這兩首歌,她也因而有機會去賀老家中上課。賀淥汀批評她唱得不樸 實、不自然,不像周璇能唱得像鄰家女孩子那樣質樸而不矯揉造作。她回 憶道:「因為當時我不了解那段文化以及電影中人物背後的身世,所以憑 空想像,唱得很華麗、很美,可違背了作品的創作意圖。」一般如果作曲 家沒有要求的話,兩首歌很快就能錄完,但方瓊唱那兩首卻錄了三天,每 一天都是賀老聽完覺得不行,要她回家再琢磨、第二天再錄。 「今天想來,很有幸能聆聽到他的教誨。後來我自己慢慢有了人生體 驗、藝術體驗、藝術人生體驗,就覺得如果生在舊的時代,我們可能也是 天涯歌女。」方瓊淡淡地說:「很幸運生在新時代,能以這種方式歌唱和 生活,得到別人的尊重。」每當她在舞台上唱起《天涯歌女》,也總會即 興地心有所感。「周璇唱這歌時,想的是她的人生,而電影《馬路天使》 裡的小紅唱時,也會想到她的人生,每一個演繹者都有自己的詮釋。」而 方瓊每次演唱,都給自己設計了在音樂中慢慢走出來的出場方式——她 說:「這就好像是我現在的藝術人生路一樣,當中滋味,只能自己去體會 感悟,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,也只能透過歌聲去表現。」 香港中樂團的《申滬金曲之夜》,將黃浦江畔十里洋場上那 令人百聽不厭的上海老歌帶到了香江,而著名歌唱家方瓊所演 唱的一套周璇組曲,此前便已與新加坡華樂團有過合作,在新 加坡很受觀眾喜愛。今次登台香港,同樣是由新加坡華樂團音 樂總監葉聰指揮。方瓊從前唱上海老歌,伴奏形式大多是交響 樂隊或爵士樂隊,而這次以純粹的中國民族器樂伴奏,演唱的 心境有很大不同。她伴㠥絲竹樂器的甜潤聲音,似乎將那份中 國人的情懷表達得更為實在了。 方瓊是美麗的女子,但她的美又少了幾分女子的柔弱,而以 強韌代之。雖然是湖南人,但如今已在上海生活了20多年的 她,就像一張上海老歌的「活名片」,從北京、西安的專場一 路唱到香港,接下來則是台灣。她是上海老歌的推廣使者,是 歌者,更為人師。感念時代已經不同,今時今日她唱㠥當年由 周璇唱響的動人旋律,卻走出了比那一代「天涯歌女」更為精 彩的人生路。 文: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 攝:莫雪芝(部分圖片) 出生新疆、祖籍湖南的方瓊,今天已將 上海當成自己的第一故鄉,她將生命中最 重要的階段盡皆交給了上海。但她正式開 始了解上海老歌還是直到2001年,和蔡琴 一起在澳門國際藝術節上演唱陳蝶衣的作 品,當時正是由陳蝶衣之子陳燮陽擔任指 揮。而在這以前,方瓊唱《四季歌》、《天 涯歌女》等作品都被籠統歸入民歌演唱範 疇。她記得那次,同樣是上海人的導演吳 思遠跟她說:「你一定要唱上海老歌,你 的氣質本身就很吻合,北京唱時代曲的人 已經很多,不再需要多一個你,但是上海 老歌有幾千首,為甚麼不去挖掘、整理、 演唱?你在這方面能走出自己一條路的。」 那場演出中,剛從美國做訪問學者回國 的方瓊,用的仍是學院派飽和度很高的聲音去唱——而上海老歌需要的恰 恰是委婉、口語化、自然親切。她說:「我當時聽蔡琴唱,就像趴在我耳 邊說話,像唱進了我心裡跟我交流,但怎麼我自己卻好像在歌外?所以那 次回來以後挺受刺激。」她覺得自己的演唱融不進去,跟觀眾更沒辦法互 動交流,於是回去之後,她開始用心地整理上海老歌,經過反覆聽反覆研 習,錄了專輯《天涯歌女》,錄完拿小樣去給陳燮陽聽。他聽完對她說: 「比在澳門時好多了,你開場音樂會吧。」 方瓊在上海大劇院開音樂會時,專門從美國請回了《明月千里寄相思》 的原唱吳鶯音登台。「她讓我捕捉到了那個時代的影子。」方瓊是發自肺 腑地愛上海的三十年代,她常對人說,很想回到那個年代去生活一天,親 眼看看那些人舉手投足的氣息與氣質。 錄完專輯《情人的眼淚》時,方瓊對上海老歌的認識已不僅停留在歌唱 本身,而慢慢開始做文化上的研究。她這才知道其實上海老歌並不像人們 想像中那樣,全都誕生在聲色妖嬈的酒吧。「其實那些歌還伴隨㠥那個時 代唱片業的發展和電影的流行而被熟知。」當然會在舞廳唱,但當時的歌 星也會在電台駐唱,等候聽眾點歌——「所以它是一個文化產業鏈,而不 僅僅是我們所看到的花枝招展。」 用方瓊的話說:「每一首歌背後都有自己的背景和故事。」就像周璇那 首《不變的心》,看似軟語情歌,但其實是在日軍侵華的大背景下,鴛鴦 蝴蝶派們痛惜家國,卻又沒膽量像魯迅那樣直面人生,於是就以男女之情 隱喻:「變不了是我的心。」方瓊認為,近幾年來,因為自己理論的提 升,再唱出的音樂的境界便也不同。 與上海老歌的情緣 或許你會認為,以她的美麗與資質,這條藝術人生之路想 來走得一帆風順。但恰恰相反,方瓊的從藝道路其實算是坎 坷。光是考入音樂學院,她就考了足足三年。 最初因為武漢距離老家湖南近,她去報考武漢音樂學院, 被學院的一位專家稱為「天生不是唱歌的人」。直到多年之 後,方瓊成為這所學院的客座教授去講學,再提起這舊事 時,當年的老專家已不在世。她說:「其實不怨人家,我當 時沒受過專業訓練,自身條件沒發揮出來,沒能讓人了解我 有多少潛質。」但她很執㠥,第二年又去考,還是沒考上, 第三年就去了上海考。 第一次沒考上,方瓊去了北京,在那裡呆了差不多三年。 「剛去的時候,因為家裡沒條件讓我去住賓館,當時是上世 紀八十年代又沒可能自己租房子,所以就住親戚家。」親戚 家有個剛生下來的小孩,才幾個月,她自告奮勇幫㠥看孩 子,但其實自己才16歲,也還是個孩子。「看孩子也要做孩 子的飯,這些保姆的責任,就由我一個人承擔。後來孩子長 到十幾斤開始抱不動,家裡來客人時大人說話我就得抱㠥孩 子到馬路上,沒有推車用。」方瓊印象很深,親戚家住在東 四十條,抱㠥孩子的她當時就站在東四大街上,懷裡的孩子 突然莫名其妙開始哭,她也跟㠥哭。「又不能告訴父母,否 則他們會不讓我留在北京求學。」 後來她的一位考上了人民大學的同學對她說:「你要出來 學習,不能就這樣一直幹家務。」於是抱了八個月孩子之 後,她搬進了同學的宿舍,兩個女孩擠在一張狹小的上鋪 上,頭對腳地擠了整整兩年多。方瓊講起這段經歷時笑道: 「所以直到現在,我家裡的床必須要有兩米多寬。」本來嬌 生慣養的少女,為了事業必須磨練出擔當與承受力,這段經 歷對她是考驗,也使她比同齡人早熟很多。 方瓊說:「我一直有個信念,我要考上音樂學院。」終於在 第三年,她考入了上海音樂學院,開始為期五年的大學生涯。 進了學校,她很知道自己要甚麼,但分配給她的導師和她的唱 法並不對路,學了一年後,她想轉導師,學校卻不允許——除 非退學重新再考。「沒辦法,只能忍受㠥學,所以大學期間的 學習一直不順,畢業分配又好不容易留在上海,進了個合唱 團。」這與方瓊的期待相差太遠,她認為自己的天性是唱獨 唱,而且團內當時只有她一個人唱民歌。她回憶道:「我去和 領導吵架,因為我想轉出來唱獨唱,但領導說沒有設立這個編 制,又說好的獨唱演員本身也是好的合唱隊員,我當時就跟領 導說你錯了,藝術有個性和共性之分,我一個唱solo的演員怎 麼能坐在合唱隊裡找到和大家共同的聲音?」 坎坷的從藝道路 從舞台走進高校的人生轉身 著名歌唱家方瓊 方瓊在上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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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ge 1: 坎坷的從藝道路 - Wen Wei Popdf.wenweipo.com/2013/06/08/a23-0608.pdf · 周璇唱響的動人旋律,卻走出了比那一代「天涯歌女」更為精 彩的人生路。

A 23 ■責任編輯:伍麗微 ■版面設計:謝錦輝 2013年6月8日(星期六)文 匯 副 刊

20多歲的方瓊覺得這樣的職業和她的理想有所違背,所以根本沒多想,就打個報告辭了職。「辭了五年多。中間學過服裝設計、開過餐廳、也搞過兒童合唱團,那五年中,我做過很多和音樂無關的事情。」直到做合唱團時,她發現自己還是割捨不掉對舞台的情感,又遇到過去的老師:聲樂教育家周小燕。「她問我怎麼不唱了,然後她重新開始教我。那時候我已經五年不唱,就像是不會唱了,很艱難一點一點地從頭開始學。」學了八九個月之後,正好趕上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,方瓊就去參加了專業組比賽。她稱自己當時既沒單位又沒壓力,比上了也沒人給宣傳沒人給獎金,比不上也不損失甚麼,結果機緣巧合下沒想到卻得了第一名。

比賽剛結束時,人的虛榮心總會有所膨脹,她甚至幻想過自己回到上海會不會一下飛機就被鮮花和相機圍住,但真正回上海之後卻很平靜,沒有任何的轟動效應。方瓊有點失望,但也正因為上海給她的這種淡漠回應,令她重新自我審視,發現自己不過如此。

她可以選擇舒舒服服地進入一個院團後甘於現狀,每天唱唱歌有錢掙、有鮮花、有掌聲、也有人請吃飯,但方瓊有危機感,她會思考:「那十年以後呢?我在幹什麼呢?」於是,在一次去美國演出的契機下,時任中國駐美國大使的李肇星鼓勵她去美國讀書。但她擔心自己學的不是西洋唱法,英語要考TOEFL也很難,李肇星就對她說:「你是中國的民歌演唱家,應該來給美國人上課。」

當方瓊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前往美國進修時,她便打定了主

意:「我要轉型到大學當老師。因為在學校,學生會逼 你前進,他們接觸世界是最快的,他們有要求就會向老師諮詢,另一方面就是做學問不怕老,但演員的藝術生命敵不過年歲卻是自然規律。」於是,方瓊回到了上海音樂學院做老師,至今為止已經12年。她所教的學生們,在「青歌賽」中金銀銅獎的好成績都拿過,這背後當然離不開方瓊付出的汗水。

「我時時刻刻都認為自己失去了很多時間,音樂學院考了三年又讀了五年,就比別人晚出道很久,人家20多歲成名,我30出頭才拿獎,所以總覺得稍微放縱一下自己,就會辜負掉最好的唱歌年華。」也所以,她至今未婚。為了讓學生出成績,別的老師一周上兩堂課,她一周要給學生上五六堂,進上海音樂學院的前三年都沒做過身體檢查,直到後來檢查出卵巢長了個14公分的囊腫去開刀,才開始意識到自己該放緩腳步⋯⋯就這樣一直走到今天。方瓊說:「我在有得有失中掙扎 , 但因為我自己還在演唱,也在教學相長中進步

,所以做老師,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正確的一個選擇。」因而,一曲《天涯歌女》往往會觸動方瓊的太多感觸。如

今進棚錄音時,她會請人關掉錄音棚的大燈,只開一盞 燈夾在自己面前的譜架上。燈光沉落,歌聲響起。而每每唱完之後,她都會感到心痛。因為「天涯歌女雖然是那個時代的描述,但現代人也會有自己的理解。」而她這樣一位新時代的「天涯歌女」,亦早已將青春、情感與生命經驗完全融入歌中,唱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段流金歲月。

當年,不到20歲的湖南女孩方瓊考進上海音樂學院,巧的是寫《天涯歌女》與《四季歌》的賀淥汀也是湖南人。那時學校選方瓊去在鋼琴伴奏下錄這兩首歌,她也因而有機會去賀老家中上課。賀淥汀批評她唱得不樸實、不自然,不像周璇能唱得像鄰家女孩子那樣質樸而不矯揉造作。她回憶道:「因為當時我不了解那段文化以及電影中人物背後的身世,所以憑空想像,唱得很華麗、很美,可違背了作品的創作意圖。」一般如果作曲家沒有要求的話,兩首歌很快就能錄完,但方瓊唱那兩首卻錄了三天,每一天都是賀老聽完覺得不行,要她回家再琢磨、第二天再錄。

「今天想來,很有幸能聆聽到他的教誨。後來我自己慢慢有了人生體驗、藝術體驗、藝術人生體驗,就覺得如果生在舊的時代,我們可能也是天涯歌女。」方瓊淡淡地說:「很幸運生在新時代,能以這種方式歌唱和生活,得到別人的尊重。」每當她在舞台上唱起《天涯歌女》,也總會即興地心有所感。「周璇唱這歌時,想的是她的人生,而電影《馬路天使》裡的小紅唱時,也會想到她的人生,每一個演繹者都有自己的詮釋。」而方瓊每次演唱,都給自己設計了在音樂中慢慢走出來的出場方式——她說:「這就好像是我現在的藝術人生路一樣,當中滋味,只能自己去體會感悟,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,也只能透過歌聲去表現。」

歌唱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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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方瓊

香港中樂團的《申滬金曲之夜》,將黃浦江畔十里洋場上那

令人百聽不厭的上海老歌帶到了香江,而著名歌唱家方瓊所演

唱的一套周璇組曲,此前便已與新加坡華樂團有過合作,在新

加坡很受觀眾喜愛。今次登台香港,同樣是由新加坡華樂團音

樂總監葉聰指揮。方瓊從前唱上海老歌,伴奏形式大多是交響

樂隊或爵士樂隊,而這次以純粹的中國民族器樂伴奏,演唱的

心境有很大不同。她伴 絲竹樂器的甜潤聲音,似乎將那份中

國人的情懷表達得更為實在了。

方瓊是美麗的女子,但她的美又少了幾分女子的柔弱,而以

強韌代之。雖然是湖南人,但如今已在上海生活了20多年的

她,就像一張上海老歌的「活名片」,從北京、西安的專場一

路唱到香港,接下來則是台灣。她是上海老歌的推廣使者,是

歌者,更為人師。感念時代已經不同,今時今日她唱 當年由

周璇唱響的動人旋律,卻走出了比那一代「天涯歌女」更為精

彩的人生路。 文: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

攝:莫雪芝(部分圖片)

出生新疆、祖籍湖南的方瓊,今天已將上海當成自己的第一故鄉,她將生命中最重要的階段盡皆交給了上海。但她正式開始了解上海老歌還是直到2001年,和蔡琴一起在澳門國際藝術節上演唱陳蝶衣的作品,當時正是由陳蝶衣之子陳燮陽擔任指揮。而在這以前,方瓊唱《四季歌》、《天涯歌女》等作品都被籠統歸入民歌演唱範疇。她記得那次,同樣是上海人的導演吳思遠跟她說:「你一定要唱上海老歌,你的氣質本身就很吻合,北京唱時代曲的人已經很多,不再需要多一個你,但是上海老歌有幾千首,為甚麼不去挖掘、整理、演唱?你在這方面能走出自己一條路的。」

那場演出中,剛從美國做訪問學者回國的方瓊,用的仍是學院派飽和度很高的聲音去唱——而上海老歌需要的恰恰是委婉、口語化、自然親切。她說:「我當時聽蔡琴唱,就像趴在我耳邊說話,像唱進了我心裡跟我交流,但怎麼我自己卻好像在歌外?所以那次回來以後挺受刺激。」她覺得自己的演唱融不進去,跟觀眾更沒辦法互動交流,於是回去之後,她開始用心地整理上海老歌,經過反覆聽反覆研習,錄了專輯《天涯歌女》,錄完拿小樣去給陳燮陽聽。他聽完對她說:

「比在澳門時好多了,你開場音樂會吧。」方瓊在上海大劇院開音樂會時,專門從美國請回了《明月千里寄相思》

的原唱吳鶯音登台。「她讓我捕捉到了那個時代的影子。」方瓊是發自肺腑地愛上海的三十年代,她常對人說,很想回到那個年代去生活一天,親眼看看那些人舉手投足的氣息與氣質。

錄完專輯《情人的眼淚》時,方瓊對上海老歌的認識已不僅停留在歌唱本身,而慢慢開始做文化上的研究。她這才知道其實上海老歌並不像人們想像中那樣,全都誕生在聲色妖嬈的酒吧。「其實那些歌還伴隨 那個時代唱片業的發展和電影的流行而被熟知。」當然會在舞廳唱,但當時的歌星也會在電台駐唱,等候聽眾點歌——「所以它是一個文化產業鏈,而不僅僅是我們所看到的花枝招展。」

用方瓊的話說:「每一首歌背後都有自己的背景和故事。」就像周璇那首《不變的心》,看似軟語情歌,但其實是在日軍侵華的大背景下,鴛鴦蝴蝶派們痛惜家國,卻又沒膽量像魯迅那樣直面人生,於是就以男女之情隱喻:「變不了是我的心。」方瓊認為,近幾年來,因為自己理論的提升,再唱出的音樂的境界便也不同。

與上海老歌的情緣

或許你會認為,以她的美麗與資質,這條藝術人生之路想來走得一帆風順。但恰恰相反,方瓊的從藝道路其實算是坎坷。光是考入音樂學院,她就考了足足三年。

最初因為武漢距離老家湖南近,她去報考武漢音樂學院,被學院的一位專家稱為「天生不是唱歌的人」。直到多年之後,方瓊成為這所學院的客座教授去講學,再提起這舊事時,當年的老專家已不在世。她說:「其實不怨人家,我當時沒受過專業訓練,自身條件沒發揮出來,沒能讓人了解我有多少潛質。」但她很執 ,第二年又去考,還是沒考上,第三年就去了上海考。

第一次沒考上,方瓊去了北京,在那裡呆了差不多三年。「剛去的時候,因為家裡沒條件讓我去住賓館,當時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又沒可能自己租房子,所以就住親戚家。」親戚家有個剛生下來的小孩,才幾個月,她自告奮勇幫 看孩子,但其實自己才16歲,也還是個孩子。「看孩子也要做孩子的飯,這些保姆的責任,就由我一個人承擔。後來孩子長到十幾斤開始抱不動,家裡來客人時大人說話我就得抱 孩子到馬路上,沒有推車用。」方瓊印象很深,親戚家住在東四十條,抱 孩子的她當時就站在東四大街上,懷裡的孩子突然莫名其妙開始哭,她也跟 哭。「又不能告訴父母,否

則他們會不讓我留在北京求學。」後來她的一位考上了人民大學的同學對她說:「你要出來

學習,不能就這樣一直幹家務。」於是抱了八個月孩子之後,她搬進了同學的宿舍,兩個女孩擠在一張狹小的上鋪上,頭對腳地擠了整整兩年多。方瓊講起這段經歷時笑道:

「所以直到現在,我家裡的床必須要有兩米多寬。」本來嬌生慣養的少女,為了事業必須磨練出擔當與承受力,這段經歷對她是考驗,也使她比同齡人早熟很多。

方瓊說:「我一直有個信念,我要考上音樂學院。」終於在第三年,她考入了上海音樂學院,開始為期五年的大學生涯。進了學校,她很知道自己要甚麼,但分配給她的導師和她的唱法並不對路,學了一年後,她想轉導師,學校卻不允許——除非退學重新再考。「沒辦法,只能忍受 學,所以大學期間的學習一直不順,畢業分配又好不容易留在上海,進了個合唱團。」這與方瓊的期待相差太遠,她認為自己的天性是唱獨唱,而且團內當時只有她一個人唱民歌。她回憶道:「我去和領導吵架,因為我想轉出來唱獨唱,但領導說沒有設立這個編制,又說好的獨唱演員本身也是好的合唱隊員,我當時就跟領導說你錯了,藝術有個性和共性之分,我一個唱solo的演員怎麼能坐在合唱隊裡找到和大家共同的聲音?」

坎坷的從藝道路

從舞台走進高校的人生轉身

今夕﹁天涯歌女﹂的人生選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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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瓊

歌唱家

■著名歌唱家方瓊

■方瓊在上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