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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贾炳梅

2019年7月15日08版 副刊·乡土

编辑 张喜梅 美编 李春梅 校对 张喜梅

乡土,是一代又一代人对过去岁月的怀想,是四合院夏日里树影婆娑的荫凉,是农舍屋顶上随风而逝的缕缕炊烟,是村外河道里曲曲弯弯的泉水叮咚,是春季田野里鸟儿清脆的鸣唱……乡土,活在你、我、他的记忆中。如果你的记忆中,还萦绕着有关故土的人或物,请用文字记录下来一起共享。

文体要求:散文或随笔 字数:1500~2000字来稿请寄:[email protected]联系人:张喜梅联系电话:6972898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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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的捻线陀螺

奶奶的捻线陀螺

藏在野堰里的夏趣□ 王丕立

小时候生活在物质匮乏的乡村,大人小孩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奶奶和妈妈手工缝制的。纺车、织布机、捻线陀螺、线拐子是奶奶房子里常见的工具。最让我难忘的,是奶奶的捻线陀螺。

奶奶的捻线陀螺是用木头做的,形状如现在人们健身用的哑铃一般,两端如拳头大小粗大,中间凹细,仿佛两只顶端连在一起的陀螺。中间凹细处打孔,穿一根五寸长的称钩般的硬铁丝当陀杆。奶奶的捻线陀螺因为常常使用,被磨得光滑锃亮,看不出木头本来的颜色而成了浅褐色。

大概因为那时候家里人口众多,每个人的衣服鞋子都需要一针一线缝制,奶奶和母亲、婶婶一直有忙不完的针线活。记忆里,奶奶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她的捻线陀螺和一大把搓捻好的蔴线,那个捻线陀螺随时都在奶奶手里旋转着,发出“嗡嗡”声响。

奶奶捻线的时候,会从提前就搓捻盘好的一根根麻线里抽出一根,在手指上粘点唾沫,将那根麻线捻一下,拴在陀杆的梢头上,把线陀提起来。奶奶左手提着陀线,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用劲一捻,捻陀就转忽地转起来。捻线陀螺稍稍斜着悬浮在半空里,自顾自旋转并微微晃动着,奶奶一边和邻里大妈们说笑着,一边不时在转动的蔴线上续上另一根麻线。不停转动的麻线不断地被续接着延长,直到奶奶高高举起的左手实在无法再升高,奶奶就会麻利地用右手按住捻线陀螺,转动着将捻好的线一圈圈盘到那个陀杆根部,再续蔴线,继续转动捻线陀螺。

一根细长的蔴线像春蚕吐丝一样,从她的手中长长拉出来。小巧玲珑的线陀在奶奶的手中快速地旋转,如一个用鞭绳抽起的陀螺,旋转再旋转。待到估摸着绕在线陀上的蔴线长度够捻一根麻绳了,奶奶就用右手大拇指很熟练地在线陀顶端凹槽处去除活结,重新拿起一根蔴线拴在陀杆上开始下一根……等到捻线陀螺中间凹陷处全部盘满粗细均匀的蔴线,甚至凸起如同弥勒佛大肚子时,奶奶会站起来,将刚刚盘好的最后一根麻线从捻线陀螺上取下来,将蔴线最中间挂在陀杆上,将两根蔴线逆时针转动,和成一根更加粗一些的蔴线。然后在蔴线的一端,奶奶很仔细地去掉一些,粘着唾沫用手继续搓捻得更细、更光滑,直到能让一根针穿过。这样一根根一米多长、粗细均匀的两股纳鞋底的蔴线绳就捻好了。

奶奶捻出来的蔴线绳均匀、光滑、结实。通常,一家老小的鞋底全靠这样的蔴线一针一针纳出来。软软的碎旧布糊成的鞋底,被蔴线绳密密麻麻地纳得很坚硬。白白的鞋底,黑色的鞋面……一双结实、舒服、透气的布鞋,常常离不开奶奶捻线陀螺旋转出的那一根根蔴线。而一双双用奶奶捻的蔴线做成的鞋子,则陪伴着我们走过了清贫时代。

如今,我们再也不用一针一线去做衣服鞋子,奶奶的捻线陀螺也早已闲置成记忆。而那个凝结着奶奶辛苦勤劳、孕育着我们成长、串联着我童年梦幻、转动出一家老小行走希望的捻线陀螺,却一直嗡嗡地萦绕在我的脑海……

老家的菜园里有一口野堰。儿时,那口野堰藏着满满的夏趣,逗引我整个夏天都围绕着野堰跑来跑去。母亲说那里面藏着一个妖精,勾去了我的半个魂儿。

野堰是老家的习惯说法,是指没给人提供饮水之用的堰。在没通自来水之前,我们都是挑堰塘水来吃、用。我家的菜园位置有些孤野,在西坡的最高处,园中有口面积近一亩的堰塘。因为远离人家,没有人从塘中取水饮、用,也没有人在里面洗衣、洗菜,只有母亲常常担水浇园。由于西坡是禁山,不容许人砍伐,葳蕤的藤蔓缠绕葱茏的树木,形成菜园天然的篱笆,两山排闼之隙,母亲安上一扇竹门作为园门。

炎炎夏日,园中池塘总是一泓碧水。由于浇灌方便,母亲的菜园总是风情无限,红的西红柿、辣椒,紫的茄子、苋菜,青的白菜、豆角、黄瓜,满园生气,看上去无不水汪汪的。

堰堤北角有一棵大樟树,像一把巨伞撑出一大片荫凉,树下有两条长长的青石板。我常常打开园门,邀请小伙伴们坐在青石板上。山顶风凉,汗流浃背、暑气难忍的我们,一到树下就息汗,感觉全身特别凉爽。

堰堤上有一排毛桃树,树上密密匝匝结满了鹌鹑蛋一般大小的桃子。我挽着母亲的竹篮,摘一筐毛桃,在池塘中摇几下,提上岸来,和小伙伴们绕竹篮围坐一圈,用家里的小铁剐,划拉掉皮。毛桃果肉已经开始泛红,吃起来肉质非常细嫩、紧实,酸酸甜甜味道特别长。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果蒂和果柄,铁剐一转,一个毛桃便已去皮,惊起小伙伴们一片欢呼声。我受到鼓舞,摘来园中红透的西红柿,砍来堰堤南角已黑穗的甜高粱,和小伙伴们大快朵颐。那些红玛瑙一般汁水丰富的西红柿,碧绿浸润的甜高粱梗,被我们拿在手中把玩良久,最后才当食品吃掉。它们的模样,早刻进了我们小小的脑海。

堵住了馋虫,我们从塘底用手挖出一团黄泥巴,在青石板上砸响炮。砸响炮很简单,首先像揉面粉一样把黄泥揉得绵软紧实,捏成碗口形状,碗口朝上用右手托起,迅速翻转手腕向下使劲一摔,“嘭通”一声响如放铳。在此起彼伏的响声中,我们内心的愉悦渐渐充盈起来。

日头偏西的时候,我们跃进池塘,洗净手上的黄泥,洗净脸上的泥点。胆大的胖儿,总是喜欢到水深的地方,用手扯动中央的浮萍。细长的蔓草茎上总缀有几个野菱角。野菱角有尖尖的四个角,拇指一般大小。咬开外面的红皮,里面晶莹如雪的果肉特别细嫩甜软。胖儿分给我们每人几粒。晚风中,我们唱着“打靶歌”,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去。

那口野堰藏住了我童年夏天的乐趣。长大后我才知道,野堰并不野,它是父母整饬的结果,是他们特意为我打造的乐园。